像日落的眼眸 (Sunset eye sign)

#兒科

延續上篇有關日月星辰的醫學詞彙,今次說的「日落眼」(Sunset eye sign)也十分形象化地描述了病患者的病徵。這臨床表徵指病人的眼珠因不能向上轉動而朝下,眼珠上方和眼皮間可見眼白,就如太陽落下時的景象。

除了眼珠有所不同外,小孩的頭部亦可能顯得比臉部大和突出,形成葫蘆狀的頭形。如果讀者有興趣,可以自行到醫學生最喜歡的學習幫手——「Google圖片」搜索。

此病徵常出現於患腦水腫的嬰孩和幼兒,原因可能是水腫處壓住主管眼球轉動的部分。靜謐綺麗的日落,用以比喻小孩的病狀,似乎令人倍感難過。未到兒科學習的我未有機會看過此類病人,若有機會看到父母的掌上明珠承受這樣的病痛,想必到時也不會好受呢。兒科醫生雖然經常可以跟小孩玩耍,但動輒看到的都是身患重病的孩子,也會十分難過吧。

【一件事:承擔】

前幾日屋企人突然破天荒話覺得呢件事雙方都有做錯,我第一次唔需要為政治議題同屋企人嘈交。好感動。

佢問港大遲啲會唔會都要強制讀普通話,我話唔會掛,HKU最引以為傲既其中一樣野係比學生揀自己既學習方法,唔係好proud of自己lecture唔點名架咩(大部分)?媽媽話,唔好咁老定,溫水煮蛙咋。Wow原來我一直係屋企同佢理論既政治議題,佢有聽而且比我影響左

Btw,我同意學生唔應該對老師講粗口的,但我理解佢循正規途徑反映意見無回音既憤怒,呢個先係成件事既重點。

75. 對窮人來說,「生存在富有社會」就是毒藥

因為本身經濟條件的不同,窮人比富人容易生病,健康也比較差。這樣的聯繫,除了某些在上位者會質疑外(註),相信普羅大眾並不會反對。但這個故事並非只止步於個人的貧窮,原來社會整體的財富分佈愈不均,貧窮對低下階層的健康影響就愈大。

古希臘哲學家Seneca the Young曾經說過,窮人中最可憐的一群莫過於生活在富有社會的低下階層(To be poor in a wealthy society is the worst kind of poverty)。社會流行病學家(Social epidemiologist)將此歸根於三個理論:

首先,財富和健康的關係本身就不是均等的正比例(Absolute income effect)。由於有錢人不能永恆無盡地延長自己的壽命(人終須一死),所以財富愈增加,其相應對健康的裨益只會愈來愈少。比方說,對香港的富豪或中產家庭來說,跌了十塊錢不會令他們的健康一下子變差;但同樣的金錢損失對於拾紙皮度日的老婆婆,卻是一餐飯的分別。因此,一個社會愈貧富懸殊,其中極富有的人和極貧窮的人比例就會愈多。富有人不會大大提升這個社會的人均健康程度,但貧窮人卻會將其大大拉低。這個理論,從理性的角度指出財富不均對社會的整體健康只有負面影響。

第二個理論比較容易理解。社會愈貧富懸殊,窮人就愈容易將自己和有錢人相比,從而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慘,社會很不公平,自己向上流動的機會低(relative income effect)。研究顯示,原來有一半人會自覺地將自己和他人比較(而不自覺的比較就更多了),因而引申出心理壓力和負面情緒,健康也會因此轉差。

聰明的讀者此時應該心想,有錢人在比較之下,不是反而會感到自我優越嗎?這個理論的精彩之處,正是其包含了「窮人健康差」,和「富人健康好」兩部分。沒有人想自己的健康變差,所以這也解釋了為何充斥富人的政府,很少會大幅度的向富人徵收稅項。特朗普政府最近的稅務改革,就是一例。

第三,是貧富懸殊本身會令整個社會的風氣變得不利健康(contextual effect of inequality)。例如有錢人愈有錢,就會愈抽離社會,由於他們享用著自費的私家醫療服務、學校、房屋,所以他們跟本不覺得公營服務跟自己有甚麼關係,更遑論為其作出付出了。

又例如財富分配不均的社會更易受「貧窮病」(the pathologies of poverty)影響,如罪行、暴力和傳染病增加。另一個例子在香港也可見到:窮人沒有買保險,只能依賴公營醫療體系,令急症室爆滿。大家「一鑊熟」,整個社會能共享的醫療服務質素變差。

第三個理論與前者的分別在於富人在貧富懸殊社會的健康。這個理論認為,貧富懸殊對窮人的影響會延伸至整個社會層面(如以上所提的「窮人病」),所以連富人的健康也會因而轉差。

這三個理論,是社會流行病學家對貧富懸殊和疾病間的連結所作出的總結。可是,生活在香港,目睹新聞上一單報導比一單離奇,我卻認為住在香港的窮人,還有一個不健康的原因。

當律政司司長可以帶頭犯案,犯的更是有錢人才有機會犯的「錯誤」,竟可以聳聳肩,道聲歉就逃掉法律責任;當清潔工人「忙中出錯」,卻被無情地逼進折磨人的法律制度裏;窮人得到的訊息就會是「連法律都不站在貧窮那邊」。當政府的制度系統性地輕視窮人,他們的心理健康還會好、壓力還會少嗎?

以上的理論其實不是沒有可辯駁之處。有社會學家認為,過度強調財富不均對人們心理和社交(psychosocial)的影響,淡化了窮人本身缺乏物質,「輸在起跑線上」的客觀現實(neomaterialist perspective)。不過我覺得,不論「貧窮」和「疾病」中間的關係我們怎樣解釋,兩者有關聯,是無可爭辯的事實。在堅尼系數持續高企的情況下,香港的窮人還要忍受多久「健康差」的現實呢?

註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medstudenthk/posts/1488855734495266

(以上部分資料來自《Social Epidemiology》一書裡《Ch.4 Income Inequality》一章。)

圖片來源:https://www2.gmu.edu/news/390321

74. 渣打馬拉松的輪椅賽

今天在渣打馬拉松做義工,最深刻的不僅是香港跑手衝線,更是在天未亮、記者還沒聚集齊已經完結的輪椅賽。

深刻之點有二:其一,正當我們揉著眼睛到終點處準備迎接十公里賽的勝出者時,原來輪椅賽已經開賽,甚至三甲已經完成賽事。其中的氣氛當然與重點賽事天淵之別,但也冷清得令人於心不忍。明白輪椅選手和跑手共同跑道或會引致阻塞,所以安排前者最早時間參賽無可厚非,但同是參賽者,大會和攝影師給予的關注明顯少得多。

其二,原來輪椅賽沒有頒獎典禮的!這令我既不解亦不忿。一名同行義工提出:會否因為頒獎台只具梯級、沒有斜坡,不方便輪椅使用者上落?可這完全是可以改變的外在因素啊。誠然,就算體育精神教我們著重參與多於虛榮,頒獎禮本身也擁有著鼓勵和肯定參賽者的意義。同樣是參賽者,但只有身體障礙人士參與的一組不設頒獎,大會為社會帶來的是甚麼訊息?

我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是否跑界的國際慣例,而我只是大驚小怪地追求更共融的社會,但香港一直以來對這群身障人士的待遇,的確比不上其他國際城市。

第一,是最基本的共融,這是從生活小事可以看出的。就如前段所述,頒獎台一定要一級級上嗎?戲院一定要以樓梯連接樓層,再留「一個咁大把」視野最差的位置給輪椅使用者,令他們連跟朋友伴侶一起看戲的機會也沒有嗎?環境上、建築上的設計考慮,是對他們最基本的尊重。

第二,是心態上的不當。現時很多人看「成功」的身障者,總是把他們看成勵志故事,他們自己身體上的障礙總是被無限放大,遮蓋住他們與旁人無異的一面。不是說我們要夾硬說他們和四肢健全者無分別,但他們或許只想社會用同一把尺量度大家,讓他們也上到同一個頒獎台。

城市的實體環境比較容易改善,但心態的改變則需要不斷的教育。希望馬拉松作為香港一年一度的盛事,能夠帶頭傳遞更共融香港的訊息,逐步改變市民的既定思想。

PS,以上資料純屬個人觀察,如果有誤請即告知,謝謝!

可持續發展和DQ

//「可持續發展」 ─— 姚松炎正是因為在宣誓後讀出這幾隻字,被指改變了誓言而遭褫奪議席;但他仍深信,這個理念是香港必須要經歷的思維轉變。

由學者、專業人士支援議員,既要更有效監察政府,同時要為社會困局,由民間設計出可行的新出路。

「你想像下,如果民主派每個議員,都有唔同範疇嘅學者支援,成個立法會會唔同晒。」//

73. 《玩轉極樂園》:十一個墨西哥彩蛋

最近看了彼思動畫和迪士尼的最新電影《玩轉極樂園》,除了其探討生死的議題令人感動之外,電影製作人對墨西哥文化的刻劃亦令我倍感親切。香港觀眾對墨國文化或許比較陌生,我在當地稍微留待過一頭半個月的外行人,可以為讀者一數片中的墨西哥彩蛋(以下不含劇透):

«語言篇»
我看的是廣東話配音版,雖然大部份對白已經翻譯做中文,但他們仍保留了三個西班牙文詞彙,如果不瞭解其意思可能會一頭霧水喔!

旺角的大佬

唔係講笑,我都試過比啲惡形惡相既阿叔趕。

話說每年都有一班醫學生要做健康推廣活動,我果組選擇左係旺角行人專用區派蘋果,推廣健康飲食(都有係呢個page宣傳過)。我地由兩點開始派,一直都相安無事。

突然一個大叔走過黎,非常不友善:「呢度係我個場,我一早用雪糕筒劃左位架喇。」

我地解釋只係推廣健康,唔會同佢地搶生意。但佢堅持要我地走。最討厭人恃強凌弱既我即刻質問返佢憑咩霸住啲公共空間(真係唔識死~),但礙於我地本住大學既名義,另一位較溫和組員即刻拉走左我,再同大叔溝通。後來大叔指住對面商舖前既空地,話:「拿,見你地幫人又唔會用好耐時間,我劃果邊位比你地啦。」

一番工夫搬左過去,未幾又比店舖入面既職員趕我地走,話我地阻住佢做生意。我地大費唇舌又解釋多次,呢個時候大叔竟然走過來干涉,三兩句說話就打發左佢地走。

所以,係一年前我已經知道,旺角行人專用區淪落如今,必定有因。我親身經歷過呢啲欺善怕惡之徒,一定係背後始作俑者之一。

Mechrey Floating Village

城市人每次出遊,總喜歡到偏僻處尋找隱世桃源,愈原始愈不商業化,就愈好。至少我自己見慣了大城市的五光十色,心想遠道而來,再看這些一式一樣、充斥著連鎖店舖的商場(外加總出現在這些地方的操普通話大媽),只覺浪費先前一番長途跋涉。

今次到柬埔寨某水上浮村遊歷,卻百感交集。乘船處是個不折不扣的窮鄉僻壤,一路私家車駛得很慢,免得車子搖晃得厲害。因為漁村遊客不多,沿途沒有一貫在旅遊景點乞討或賣紀念品的小孩(題外話,為了鼓勵他們完成學業,請不要助長他們行乞),只有自顧自打魚或者開船的孩子。臨上船,倒有一女孩興奮地拿相機拍我們這些「外國人」照,應該是因為我們是稀客吧!

我不禁想,自己為了遊歷世界,帶給這些村民的是希望還是失望呢?他們心知自己十有八九終其一生都逃不出(或者正面一點——離開不了)貧窮的家鄉,而看著一車又一車、一船又一船的觀光客信步而過,又匆匆看過日落後離開,會不會心想自己真像動物園的困獸,只能任由外人予求予取他們心中的原始風貌?(而他們還要光明正大拿著一疊美金討價還價。)

最近翻看電影《雲圖》(Cloud Atlas),其中有一幕黑奴被鞭打,原因是他小時曾經出海,見識得這個世界太多,所以再也成為不了甘於現狀的奴隸。因為他的眼界開了,所以心中有了希/奢望。我們作為遊客踏足未開發成旅遊點的落後地區(非貶義),是給予了他們認識世界的機會,還是剝削了他們因無知而擁有的幸福?

或許我永遠不敢回答這個問題。因為我自己也是膚淺的觀光客,去旅行就是希望能看見和自己平時生活所經歷有所不同的風土人情。而這就只能從無可選擇的當地居民身上索取啊。怎樣才能取得平衡,使我不好成為只帶來害處的旅客——就像六七十年代穿著卡其色短褲、周圍厭煩人不懂說英語的美國Gringos,或八十年代一車車嚇壞居民的日本旅行團,或現在揮灑著一大疊人民幣橫行的中國遊人呢?